【天陆】沦(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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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暂的皮肤被银制锁链勒出红痕，陆轻轻动了动肩膀，一部分锁链移动了少许距离。红痕更完整地裸露出来，上面还有被腐蚀的迹象。
疲惫地睁开眼，他被束缚在法厅中央，四周的人都惊异地看着他。
被腐蚀的皮肤正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愈合。在平常，这一症状是极难被发现的，可他现在处于众目睽睽之下。
执行者手握长鞭，宣读者翻开厚厚的法典。五位主教坐在高台上，最中间的那位主教头戴五角王冠，他扬起银色的小锤子，重重地砸向石板。
铛——！
“审判开始。”
宣读者捧着那本打开的书，一步步走到陆的面前。
“陆·塞文，你潜入血猎公会是吸血鬼一方的指示吗。”
虽是问句，却是肯定的语气。
陆低着头，良久不出声。
宣读者给执行者一个眼神。执行者点头，下一刻，鞭子就打在了陆身上。
闷哼一声，他忍下那份痛楚。
“陆·塞文，你潜入血猎公会是吸血鬼一方的指示吗。”
宣读者又问了一遍，陆的反应还是没有改变。
又是几道鞭子鞭打皮肤的声音。
“呜......”他还是扛不过，泪水流下，落入了散布在地面的血液里，那是被鞭子打出的伤口所流出的血。
不少人为之动容。在他们的认知里，陆·塞文是个优秀而又极其冷淡的人，这样的哭泣是从未出现过的。
可他们也并不知道，所谓的冷淡，只是陆为自己戴上的面具。他其实是个爱哭又怕寂寞的人。真实的，懦弱的他，在人类这一方，只有七个人见到过。
酷刑持续了很久，直到一位主教说天色已晚，审判才结束了。到了晚上，他被扔进监狱，等待第二天的重审。想必又是鞭刑吧。
他回想起那天，等他从城堡回来，天已经暗了。
才和一织说了几句话，什么都没有交代清楚，血猎的执法队就闯进了小屋。
不能反抗，他们的亲人几乎都在公会的手里。
“不要回答他们的任何问题！”一织被反压住手臂。
“我们一定会救您出来的，请您一定要坚持住！”
一片混乱，他被迷药迷晕，清醒后便已经在押送他的马车上了。
押送的路途中，他三天没有吃过东西，进了华丽的教堂后还遭受了非人的酷刑。
他现在又饿又累，好在伤口还会缓缓愈合。
铁杆栏外传来大门被打开的声音，陆半靠着墙壁，看着走过来的麦克，以及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。
“可真是吃惊啊。”他假意的表情夸张过头，“当初谁又能猜得到，你这个被称为救世主的天才居然是吸血鬼，还是王族的生育工具。”
“今天那些人的表情你看到了吗，吸血鬼居然当了血猎，还差点成了领队，幸好主教们最后选择了我。”
陆懒懒地看着他，完全没有因此而动容。
“不说话？也是，你从来都不在乎这些，所以别人把你我对比起来的时候，我总是被说庸俗。不过今天就不一样了。”
麦克从包里拿出一块怀表，那块怀表做工极为精致，按了旁边的开关，随着表盖自动打开，还有悦耳的八音盒声。
这音律在陆的耳中就大为不同了，不单是悦耳，还有怀念和悲伤。这是母亲在哄他入睡时经常哼唱的曲子。
“这是莱恩二世在树林里落下的东西。”麦克指着表盖里的照片，“这对夫妻应该就是莱恩一世和他的王后吧，我在画册上见过。”
他的手指移到下方的两个孩子身上。“主教们就是看了这块表，才决定对你进行审判。在莱恩二世身边的这个红发小孩，就是你，陆·塞文。”
陆皱起眉头，他不希望那块怀表被麦克的脏手继续碰下去。
“把那块表给我，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。”
“是，没错，这是莱恩二世的，是你们这对肮脏的双胞胎的东西。违背了神，同性和血缘，还有比你们更脏的吗？”
“哦不，吸血鬼都是这样的，果然......”
还没等他说完，陆忽然窜了过来。麦克惊讶于对方还有力气能动，尚未反应过来，脖子就已经被刺穿了。
陆的眼睛毫无神色，等到回过神来，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。
怎么会......愤怒，恨意，他确实有一瞬间失去了理智，想杀掉麦克，之后忽然失去意识，而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动弹的身体竟然擅自动起来了。
麦克的血顺着手臂流了过来，自我意识已经很脆弱的他遵循本性，舔走了一部分血液。
“呕......”血液入喉，竟是引起干呕。在他仅仅几次的吸血的记忆中，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。
跌倒在地，闭着眼，他难受极了。偏偏意识更加清醒，不适感加倍。
“拿好你们的东西，别再丢了。”颤巍巍的声音忽然传来，陆感觉到他面前多了一个身影。
干枯的手穿过铁栏，牵起陆的手，把那块怀表放在了他的手心。
陆睁开眼睛，眼里反而蓄起了泪水。
眼前的人是作战前负责会议仪式的主教，也是今天让审判结束的那位主教。
“塞文主教......”
“我在，孩子。”
“我让你失望了吗。”
“我不会对你失望的，在我把勋章交给麦克的时候，甚至还在为你少了一份重任而高兴。”
“那为什么......为什么不肯见我。”陆吸了吸鼻子，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。
“我在为自己做检讨，我知道你有太多事情瞒着我，那些事情会让你痛苦，而我只能在你身边看着你，什么也做不到。”
塞文主教缓缓起身，他打开了铁门。
“走吧，你的伙伴已经来了。”
一织从上面的窗户翻了进来，对塞文主教深深地鞠了一躬，随后搀扶起倒在地上的陆。
“谢谢您。”一织顿了一下，“......”
“快走吧。”塞文主教说。
“一织？”陆觉得不太对劲，“塞文主教不一起走么？公会一定会怀疑您的。”
“一织你干什么？”
一织忽然抱起他翻过了窗，并且快速跑着。
“一织！回去！”他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大，慌乱中扯住一织的衣领冲他叫道，“回去！”
“我拒绝！”
“一织！停下！”陆看向后方的监狱，那里居然冒出了微弱的红光。
着火了。
“停下，求你了停下，主教他......”陆的挣扎越来越激烈，“不要，不要！”
“这是主教安排好的，塞文桑......”一织无法加重说话的口气，因为这样的结局，他也是同样不想看到的。
“哇——”陆终于大哭了起来。
七年前，血猎大规模攻击城堡，父亲和母亲当时正和他一起在城堡外面，两人为了保护他而被杀了。
“喂，还剩下一只小的，快解决了。”
血猎举起枪，架在了陆的额头上。
“等等。”一个老人走了过来，他穿着白色的长袍，和这些血猎的打扮完全不一样。
“塞文主教。”血猎们纷纷退后。
“这孩子不是吸血鬼。”他撩开陆的额发，“银枪没有腐蚀他的皮肤，这孩子是人类。”
周围的人惊异了一下，明白他是人类后，很快就离开了。他们还需要杀掉其他的吸血鬼。
塞文主教猜想，这孩子的父母可能已经被吸血鬼杀了。
“孩子，跟我走吗？”他伸出了还算结实的手。
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吸血鬼，陆回头看了看城堡，还是伸出了手。
只要还活着，那就有再相见的可能。
“嗯。”
那一天，塞文主教收养了一个孤儿。
——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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